孤独之旅

也许——这只是另一个没有人知道的大冒险罢了。

集市

放学了。

Tsukimaru 一个人走出了校门。

一如既往地，他从热闹的街市中穿行而过。街市挤满了摩肩接踵的人群，喧哗声不绝于耳。

然而他只是步伐蹒跚地走着，走着，似乎周围的人于他而言，不过是透明的空气。没有其他宝可梦的气息，只有熙熙攘攘的人群，也和他一样，走着，走着，不知要走到哪里去。

一只宝可梦，就这样穿行在人流之中。

回家的路

走过喧哗的街市，又走上了那条小路。

小路仍然是那样的寂静，寂静得只听见扁平的双蹼和细小的鹅卵石摩擦发出的滋滋声。

其实，他也听说过一些宝可梦，比如比克提尼 iotang，菊草叶 lmx，叶伊布 Antileaf。当他觉得孤独的时候，想起他们，便也觉得有了些动力，觉得自己在这世上并不孤单。

——只是这样的动力很快就枯竭了。他们大多都是他所十分仰慕的前辈，他向来是不敢主动去打扰别人的；虽然同为宝可梦，可他们实在太过遥远。

他曾经在书上看过这么一句话：「人和人之间的距离，有时候大于人和动物的距离。」

宝可梦和宝可梦的距离，到底有多远呢？他不知道。

家

夕阳西沉。宽阔的鹅卵石小路上，只有他一个人，走着，走着。从小路的这一端，走到小路的那一端，然后打开门，走了进去。

Tsukimaru 再也没有力气行走了。他短小的双蹼蹬了一下，跳到了池塘之中。

至少，家里这温暖的池塘，塘边那个毛茸茸的水水獭玩偶，能够在这个孤独的世界上给他微不足道的慰籍。

就在今天早上，他敬爱的、尊重的老师，那个曾经和蔼可亲地和他交流宝可梦对战心得的老师，把他赶出了教室。那个他所敬重的老师，很愤怒地斥责他没有感情。

因为他不写作业。因为他上课睡觉。因为他的灵魂迷失于过去的不作为与现在的落后之中。

「如果真的没有感情，我也许会更好一点的吧。」

望着远处渐渐西沉的夕阳，他这么自言自语道。

远方

夜幕降临。

深蓝的夜空中镶嵌着零零散散的明星，一轮洁白的明月高高地挂在空中。

他只是呆呆地望着远方。

天空上面是天空，

道路前面还是道路。

那些还没有实现的梦，

那些还到不了的远方。

远方的远方，

是多少凄凉。

宝可梦

看着那深蓝的天空，他又想起了那些他所挂念的人们——不，应该说是宝可梦们。

为了 OI，他暂时离开了那个他日思夜想的大家庭，也许是两年，也许是三年。

他还记得胖可丁会长那天真无邪的笑容，记得聒噪鸟那苦口婆心的训导，记得利欧路那永不言弃的斗志。

恍惚间，在晶莹的泪光中，他似乎又看见了公会门口熊熊燃烧着的火炬，听见火炬上火焰的燃烧声。

重要的东西

「你要是文化课排不到前面，别人看到你进重点班的眼光肯定会不一样的。」

「只剩一个月就要中考了，你连这一个月都忍不住吗？」

「你现在已经是你们这一届信竞数一数二的了，不用那么努力，应该好好去学文化课了。」

周围的老师，他的家人，都似乎站在了同一条战线上，想要劝退他学 OI。

他无所谓别人的眼光。即使大家都看不起他，鄙夷他，他也还是那样子过。

他也无所谓文化课怎样。固然，一个好的学生应该品学兼优；可对于他来说，他已经于 OI 上落后别人不知多少距离了，又怎么有心思去学文化课呢？

「你有什么是有所谓的呢？」

「……OI。」

明天

明天，他期盼着明天，可是他本该抛弃明天的。这种切肤之痛的反抗，就是荒诞。
——加缪《西西弗神话》

其实，我也并没有怎么努力。

一天过去了，我做了什么呢？

Slay 技术有所长进了；

多补了几集「假面骑士 W」了；

刷了几会知乎了；

唯独题目是什么也没刷。

「明天我一定会认真刷题。」

然后明天呢？继续等待下一个明天么？

还是要等待到高中，然后寄希望于老师学长的指导么？

……

尾声

突然，有人来敲门了。

是 Moonoshawott。

「Tsuki，今晚我可以住你家吗？」

「嗯……」

「今天我在那边的公园不小心睡着了，然后醒来也就比较晚了。然后，我就是……其实我只是比较想你啦！」

「哦……好……」

「……Tsuki。」

「怎么了……」

突然，Moon 伸出双手，抱住了 Tsukimaru。

「如果有什么心事的话，可以和我诉说哦。」

「Moon……我……」

「Tsuki。你不是一个人哦。」

Tsukimaru 开始抽泣起来。

Moon 一言不发，只是轻轻抚摸着 Tsukimaru 的头。

慢慢地，抽泣声也消失了。Tsukimaru 睡着了，也许的确是太累了吧。

Moon 把 Tsukimaru 搬到了床上，上了床，帮自己和 Tsukimaru 盖好了被子，熄灯。

Moon 看着 Tsukimaru，幸福地合上了眼睛。就在他的意识将要逝去之时，他隐隐约约地听见耳边传来了一个微弱的声音：

「晚安……Moon……」

「晚安，Tsuki。」

无题

他其实知道，他并非真的人格分裂。

Tsukimaru 也好，Moonoshawott 也好，都是他臆想出来的、饰演出来的人格。

……那只是因为他太过孤独了。

他和他的朋友们平时玩得都很开心，这是真的。但他找不到一个能让自己真正喜欢上的人，这也是真的。在漫漫的人生路上，他已经走过了十五个年头。在荷尔蒙分泌加剧的年龄，他却对周围的任何人都没有那种激烈的好感。

终于有一天，他终于喜欢上了一个人。然而，他并不懂得如何合理地表达自己的感情，在最不该激烈的时候过分激烈，在他需要自己的时候却又缺席。就这样，他们从互黑打趣、相互抬杠的好朋友，走向了最熟悉的陌生人。

Tsukimaru 很难过。于是 Moonoshawott 就在此时走了过来，成为了他的好朋友，安慰他，用自己坚强的理智保护着他脆弱的情感。

可 Tsukimaru 和 Moonshawott 都知道，他们是同一个人。

……又有什么不好？

孤独之旅

一个人活着，实在是太累了。

在我和 hyf 一起聊天、一起去小卖部买东西的时候，我仿佛觉得我并不孤单。可当我低落的时候，当我坐在楼梯间半个小时的时候，没有人想起我，没有人关心我；这时我才记起来，我从始至终都是孤独一人。

正处在青春期的男生女生，谁不想要一个对象呢？哪怕是一只水水獭，也同样想要一个能够真正主动关心他的朋友——哪怕不是男朋友，哪怕只是一个好朋友，只要能够主动关心他，愿意去了解他，那就够了。

可我什么也没有。

……可那又怎样？

孤独也好，失落也好，明天还是要过的。当翌日朝阳再度升起的时候，我仍是一个人——仍是一个人收拾行囊，仍是一个人出发，走上一个人的旅程。

既然这样，我还不如选择继续。

继续一个人面对狂风暴雨，面对狂风呼啸。

因为我知道——

无论今日是否遗憾，翌日朝阳终会升起；

即便我仍是孤单一人，也再不愿畏惧光明。

沉默呵，沉默呵！

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死去。

尾注

• 「也许这只是另一个没有人知道的大冒险罢了。」出自「没有人知道的大冒险」。
• 此文「尾声」及之前的部分为 2019 年 5 月 18 日所作（有修改），后面的部分为 2019 年 11 月 10 日所作。
• 「沉默呵，沉默呵！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灭亡。」一句出自鲁迅先生的「纪念刘和珍君」一文。